学校里的民主问题(3)

　　我蛮不愿意说“特色”。特色是什么？特色就是别人脸上没有长疤，你长了一块疤。我从来不讲特色，只讲水平。没有高水平，你有什么资格去讲特色。所以我就是讲高水平。你办数学，我办数学，看哪个数学水平高；你搞哲学，我搞哲学，看哪个哲学水平搞得高。
　　学生要在学校里学会民主吧？学生会主席也要学会民主，你是代表学生利益的。你代表学生利益跟我来讨价还价，要维护学生的利益，这样你学生会主席才有用。你被我领导怎么行呢？校长跟学生会主席也是平等的，也是平起平坐的。所以我非常希望学生会在学校里学会民主，在学校里学会维护自己的权利。每次开学典礼的时候，我不给学生提要求，我只给学生提建议，而且我的开幕词是非常非常短的，绝对不占用学生的时间。我的开学典礼5分钟左右，这5分钟，我主要是告诉他们：同学们，你们到这里来，这里的水有多深？火有多热？你们搞不清楚，水深火热。你们第一段时间，要学会知道你们有些什么样的权利，而且要学会维护自己的权利、维护自己的权益。我实际上在做：让学生在学校里面学会民主、维护自己的权益。我在理论上这么思考，我的行为也是一致的，我想也这么想，做也这么做。我确实维护学生的利益，维护学生的民主权利。我认为校长根本的地方就在这里：不仅自己是维护学生的权益，而且让学生学会维护自己的权益，让他们在社会上也能够维护自己的利益，保护自己的独立人格。
　　我认为，北大有传统的民主，所以北大出人才。我在读书时，给我影响最大，给我教育最多的，给我知识最多的就是一个北大的高材生，就是李盛华。他几乎把北大的很多优秀的东西教给我了。他把最前沿的知识教给我，我能接近最现代的，就是因为他。他懂四国语言呢，我曾经写论文的时候，有一篇参考文献涉及到德文。我看不懂，结果他当即给我翻译出来。他懂四国文字。这就是北大。
　　学校民主，教师民主，学生民主。说一下另外一个题：什么是不民主？什么是不民主呢？第一个方面就是说，已经有民主程序的东西，你违反了就是不民主。有些东西要经过教代会的，你没有经过，就是不民主的。有些东西是必须经过校务委员会的，没有经过它，这个也是不民主。第二个，越权是不民主的。这个是说对下的越权，属于副校长的权力，你越过了，这是不民主的；属于处长们的、属于基层单位的权力，你越过了，也是不民主的。属于教师的权力，你干预了，也是不民主的。第三，你认为权力大，你的真理就越大，这就是不民主的表现。你以为你讲话可以声音大，你以为你的声音可以压倒别人，这也是不民主的。第四，行政权力和学术权力是不一样的，你用行政权力去介入了，就干预了学术权力，这是不民主的。学校都不知道民主，还谈什么社会民主？
　　另外我要讲的是：学校的行政化如果不去掉的话，民主是难以实现的。湖南师大的办公楼到现在为止，就是两层楼，面积是1000平米，很小的。曾经教育厅要给师大盖一个像样的办公楼，面积大得多，装修好得多，我都拒绝了。我们不要！你一旦建起来，机构增加，人员增加，我就这么大，就装这么多人。而且机关的待遇比各个院系都要低，你们不愿意低的话，你们就往外面跑。
　　行政化是什么意思呢？有些事情不属于学校的，比如说，学校有什么厅局级学校，有县团级学校。后来还搞了副部级大学——这都不属于学校。
　　我当校长这么多年，从来不觉得我是官。但是还给我一个级呢，我是正厅级！我对这些级别一点点兴趣都没有。就是这样子。我曾经和两个副校长，我们三个人跑到省委组织部去，要求把我们的厅级待遇取消。我们做校长就够了。因为我们想在校内取消那个东西。因此，我们就从自己做起。
　　1982年，那个时候到锅炉房去打开水，提着水壶去打水。我做了校长以后，也去打水。结果有一些教师看到我说：张校长，您亲自打水！我昨天就是打水，今天就变成亲自打水了啊。我也很随意，我就跟他讲：我不只是亲自打开水，我还亲自吃馒头，难道馒头能不亲自吃吗？我还告诉你一个秘密，拉屎拉尿我都是亲自的！不必再说别的了，玩笑一开就够了。
　　我确实去行政化，且去得非常好。
　　现在讲教学民主，就是教学当中也有民主的问题，这是个什么性质的民主呢？实际上我们要清楚的一点是：教师是有他的权力的，校长不得干预的，校长只是对教师违规的行为按照某些程序、按照某些个章程，去介入。除了这个以外，校长是无权干预教师教学的。
　　还有一个教学民主的方面，是教师与学生的关系。学生也是有民主权力的，这包括很多的方面，比如学生有知情权，学生可以有反问的权力，学生可以有质疑的权力，学生可以有拒绝回答的权力，学生可以有答错的权力，这都是权力。当然，在正式考试的时候，他答错了，你可以打他不及格。你打他不及格，不是侵犯他的权力，而且你有义务告诉他，你哪个地方错了，将来怎么样去改正，怎么样去提高。当然教师更没有体罚学生的权力，没有轻视学生的权力，更没有歧视学生的权力，这些权力是教师没有的。这是我对自由平等的观念问题延伸到对学校里面的一些事情的理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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